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执 著

发布日期:2012-08-21  来源:刘一达

      三十多年前,我初学写作的时候,读过海明威说过的一段话:“在人生或者职业的各种事务中,性格的作用比智力大得多,头脑的作用不如心情,天资不如有判断力所节制着的自制、耐心和规律。我始终相信,开始在内心生活得更加严肃的人,也会在外表上开始生活得更朴素。在一个奢华浪费的年代,我希望能向世界表明,人类真正需要的东西是非常之微小的。”
      初读这句话,没看出它的深刻性,但是当我把这段话读了十遍以后,突然省悟了,海明威说的这段话是表明性格的重要,而他所说的性格不是一般意义上的性格,说白了是指个性。
      看看您身边或者您知道的成功者吧,在他们身上,哪个没有点个性?这种个性往往反应在他们所追求的事业的执著上。
      这种执著往往会被人视为任性或另类,让人感到不可思议。其实他们外表“生活得更朴素”,而“内心生活得更严肃”。
      这让我想到了马爷。马爷是中央美院国画系毕业的。这么多年,美院国画系毕业的学生成千上万,他能在众多高材生中脱颖而出,靠的不是智力,也不是天资,而是执著地选择了京味儿,这恰恰是他的个性。
      中国有句老话,好看的东西得经得住琢磨。的确,一幅画儿也好,一幅字也罢,挂在墙上让人百看不厌,这才是好画儿。
      马爷的京味儿画就具备了一眼看不够,两眼还嫌少,越琢磨越有味儿的特点。这也算是个性吧。
      您会问了:你说了半天个性,究竟什么是个性。简言之:个性就是别人没有,我独有的东西。
      马爷的大号马海方,地道的北京人。方头大脸墩实个儿,一双大眼透着有神,无冬历夏永远是寸毛不留的光头,脸上也是永恒的似笑非笑的憨态。一眼看上去,典型的从胡同里出来的老北京。其实他是京南大兴人,但是在胡同里住久了,味就熏出来了,更像是胡同人了。
      在本乡本土刨食,自然没有水土不服的时候。画老北京的民俗风情,马爷有很多优势。
      说起绘画,马爷算是“科班”出身。他毕业于中央美院国画系,得卢沉、周恩聪、姚有多等名师额真传。按说他应该走“学院派”的路子。但是“师傅领进门,修行在个人”,他偏偏另辟蹊径,画起了老北京。
      扎实的基本功,勤奋的写生垫底,加上笔墨功夫的日益炉火纯青,他笔下的人物栩栩如生,生动传神,尽现老北京的民俗和新北京的风情,没骨写意,笔墨含蓄,笔情 肆,意境翻新,淋漓洒脱,风格自成一派。什么“派”?京派!
      难能可贵的是他的画儿,不但有人有景儿有情,有境有意,还有味儿?北京的“二锅头”味儿,炸酱面儿味儿,豆汁、麻豆腐味儿。
      看他的画儿,耐人寻味儿。这正是他的个性所在。
当然,有些时候这种味儿您甭细咂摸,多看两眼,浓厚的京味儿便会直扑人面,甚至会窜鼻子。
      常言道:好茶不怕细品。不但北京人对他的画儿有一种亲切感,看在眼里,一时半会,儿忘不掉。外国人看他的画儿,这几年在艺术品拍卖市场上有点儿烫手,价位一个劲儿地往上翻跟头。
      马爷的画儿能达到这种成色,跟他画画儿用心用情有直接关系。他画画儿不是一般的用心,而是把全部心血都投到自己的笔墨之中。他画画儿也不是一般的用情,而是把自己对北京对艺术的全部情感都掏出来,宣泄在纸上。他玩的不是艺术,而是自己的生命,所以他的画儿才有味儿,也才有看头儿。
      马爷在作画的闲暇,必到北京的大街面上溜达几圈儿,古玩旧货市场啦、街心花园啦、汽车站火车站啦,哪儿人多,他奔哪儿转悠。到这些地方干吗?不是散心,而是寻人气儿、找感觉、抓灵感。
      当然啦,他身上总揣着速写本,看到有特点的有个性的人,他便拿出速写本。“刷刷刷”,几笔便把这个人物的表情特征记录下来。那可真称得上是速写,速度不比按照相机的快门抓拍慢多少。
      在他的画室,这样的速写本有一大摞。头二年,他自掏腰包去了一趟埃及,又去了一趟欧洲。到那儿去,他是琢磨把京味儿老北京的风情,跟异国他乡的风情做一番对比。一般人出国观光总会带回来一堆到此一游的照片,可这位爷带回来的却是基本异国风情的速写。
      这些异国风情的速写,居然也带着京味儿,有人得知后想买断,出版成速写集。马爷付之一笑说:“您让我再焐些日子,我得琢磨一下京味儿和洋味儿的区别。”
      马爷作画儿是全身心地投入。记得2008年,一过春节,圈儿里的朋友又找不到他了,手机关了,家里的电话也没人接。这种“失踪”在马爷身上是常事。
      我寻思着这位爷是不是又出国采风去了?朋友们也纷纷猜测。其实,马爷哪儿也没去,正一个人猫在家里画画儿呢。
      原来为迎接2008年北京奥运会,北京画院要搞一个“北京风韵”系列展,让国内外的朋友从画儿上了解北京的历史人文。您别忘了,“人文奥运”是北京奥组委提出的一个口号。搞“北京风韵”画展,当然少不了京味儿画家马爷。所以马爷又捋胳膊挽袖子,“泡”在墨里了。
      这次“北京风韵”系列画展,马爷画了8张大条屏,仍以人物为主,每幅高2米,宽50公分,有耍中幡的老北京人,有玩鸟儿的北京人,也有烧制烤鸭的北京人。这些都是有一定代表性的北京风情,画里的人物有十几号。
      马爷实在,他说,我是一个画家,没别的本事,只能用我手里的这支笔,为2008北京奥运会作点贡献。当然,要画就要画出精品来,得让世界人民了解北京,知道什么是正宗的原汁原味的京味儿。
      其实,很多老北京人物都在马爷脑子里,他随便提拉出一位来,就是一幅画儿。但他绝不轻易往外拽,用他的话说,拉(画)出一个人物,就得让他有骨头有肉,活灵活现。咱要在画展上露脸,不能现眼。
      早在二十多年前,马爷的京味儿画,已经在京城的老少爷儿们面前露脸了。1990年他画的《古都风情》,获全国首届中国风俗画大奖赛一等奖。这之后,他的画儿多次在国内书画大赛上获奖。
      这些年,马爷并没有被大奖的光环给照晕,相反,他越来越沉稳,越来心越静。一直在潜心琢磨怎么让画里画外的京味儿更浓。
      马爷为人厚道,京城凡有画家参与的大型公益活动,他召之即来,而且不惜笔墨。我印象最深的是2001年,他为外来务工子女上学,搞的一次书画义卖,那一次他共捐了40多万元。
      朋友有事跟他张嘴,他也是有求必应。他先后为我的两部长篇京味儿小说《古都子民》和《画虫儿》配插图。给小说配插图,稿费极低,一幅插图的稿费只有150元,而他的画一幅画儿,一平尺能达到2万元,但是我跟他张嘴,他一点儿没打磕巴,他看重的是情义。从这一点,可以看出他的人品。
      马爷的画儿现在已经在画坛上占有一席之地,他也成为一位名画家。我总想马爷成名的因素是什么呢?我说了,主要是他执著的个性。他的这种执著体现在什么地方呢?这让我想起多年前的一段往事。
       大约是在十五六年前吧,在一个三伏天的晚上,北京城像是一个大桑拿房,热得人喘不上气来。跟马爷在电话里说好,晚上和几个朋友一块儿去三里屯的酒吧喝啤酒。
      当时马爷的生活还比较清寒,在人美出版社下属的《中国美术》杂志当编辑。人美出版社在建国门内的赵家楼。五四运动不是从火烧“赵家楼”(即北洋政府外交部次长曹汝霖的宅子)开始的吗?对,就是那个赵家楼。它是一条有名的胡同。
      我吃过晚饭,赶到赵家楼。《中国美术》编辑部有五六个人在一间屋子里办公,屋里堆满了书和杂志,显得很局促。
马爷跟沈鹏先生坐对桌。那个沈鹏?是那位大名鼎鼎的书法家吗?对,正是这位沈先生,马爷跟他是同事。
      编辑部的办公室有个用木板隔成的小休息室,大概有五六平米吧。休息室有个大桌子,白天,上岁数的老同志想午休,便在这大桌子上铺上毯子迷瞪一会儿。晚上,同事下班以后,这间小休息室便成了马爷的画室。
斗室的犄角旮旯堆着画画儿用的颜料、墨汁,墙角放着画板,画画儿用的宣纸和大小不一的画轴儿,快堆到天花板上了。人们很难想像,马爷参展获奖的一些作品,是从这间斗室里诞生的。
      天热,五十年代盖的楼没有空调设备,办公室的桌子上放着一个台式电风扇,吹出来的也是热风。上了楼,还没坐,我已经是大汗淋漓了。
      马爷听见我喊他,应了一声,掀开那间“画室”的布帘,从里头走出来。
      他穿着一件白的和尚领(即圆领)背心,背心已经湿透,笑不叽儿地对我说:“刘爷来了,快坐快坐。”
      因为都喜欢老北京文化,我们之间见了面,总爱以“爷”相称。
      我笑道:“坐?爷,你让我坐哪儿呀?”
      他环顾了一下凌乱的办公室,苦笑了一下说:“还真是找不着让刘爷坐的地儿。”
      我笑道:“编辑部都这样。我在报社的办公室比你这儿还乱呢。”
      他见我用手不停地擦汗,从桌上拿起一把折扇,打开扇了两下,递给我说:  “先纳纳风。”然后把一张堆着杂志和报纸的椅子腾出来,让我坐下,笑道:“坐这儿吧,这是先生坐的椅子。”
      我知道他说的先生是指沈鹏。他平时对沈鹏先生很敬重,总是称他为先生。
     “沈先生的位子,我哪敢坐呀?”我跟他开了句玩笑。但还是坐下了。
因为按北京人的老礼儿,到谁家去拜访,就算是“客”了,“客”不落座,主人心里不踏实,也显得欠礼。我跟马爷之间虽然没有那么多礼数,但他让你坐,你不坐,也显得你对他有意见。
      他见我坐下,像是心安“礼”得了。
     “我正在画……噢,我在赶一幅画儿。”他好像是刚从画的画境里溜达出来,猛然想起我们之前的约会,带着歉意说。
     “看你这样儿,好想还沉在你的画里,没事儿,你先画着,我等会儿你。”我扇着扇子说。
     “那多不好意思,我跟那几个朋友说好了,他们已经先去了,在三里屯酒吧街。他们刚才给我打电话说,已经找好了地儿。我跟那几个朋友说,花多少钱我买单。不行的话,你先过去,别等我了。我还真不知道手头的活儿几点能完。”他想了想对我说。
      我不假思索地说:“那干什么呀?要去,我跟你一块儿过去,哪能把你一个人撂在这儿。再说,我跟那几个人也不熟。”
他犹豫了一下说:“也好,那你就坐下,踏踏实实的待会儿。这儿有的是画报和杂志,你先看着。”
      我说:“好,你赶紧去画你的画吧。只要有书有杂志,我坐得住。”
     “好好,对不住了刘爷。”他显得欠着人情,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那边儿有矿泉水,渴的话,你就喝,我这儿管够。”
     “没事儿呀,咱俩,你还客气什么,你让我在沈先生的‘宝座’上多坐会儿,多沾点仙气儿。”我站起来,看着他脑子门上冒着汗,问道:“吃晚饭了吗你?”
     “吃了?”他指了指桌上的泡过方便面的纸盒。
     “你可真是‘爷’这碗方便面就打发了?快擦擦汗吧。”我笑道。
     “好好,我去洗洗。”说着,他从衣架上拿起一条干毛巾,奔了水房。
过了有几分钟,他用冷水洗过脸,冲了头,回来了。对我说:“这下精神了。刘爷,你先坐,我干活去了。”说完,转身一挑门帘,进了他的画室。
我坐在沈鹏先生的椅子上,随手从办公桌上拿过一本画报翻着。心想着马爷的手快,这幅撑死了一个小时,也就画完了,静下心来等着吧。
      办公室里透着静,单位里的人都下班了。我心里琢磨,整个办公楼也许就我和马爷两个人了。屋里闷热,由于安静,那台陈旧的电风扇发出“刺啦刺啦”的声音有些刺耳,窗外不时传来胡同里纳凉人的嘈杂声。因为离得远,嘈杂声时隐时现,像是从另外一个世界里传过来的。
      我一连看了十几本杂志,当然主要是看画儿,没有细看文字。中间又喝了两瓶矿泉水,抬头看了看墙上的挂表,不知不觉已经快11点了。我突然意识到,在这儿已经坐了有两个小时了,马爷怎么还没画完呢?
      等人的耐心被时间一点一点地消磨掉了,我心里未免有些起急了。但是我已经被马爷给“焊”在这儿了。马爷在创作,我知道此刻我说句话,都会让他分神,更别说去骚扰他了。我不敢过去跟他说话,也不敢抬屁股就走,这样会让马爷觉得心里不落忍,产生自责的。唯一的办法就是继续坐在这儿等。
     我看了看表,又拿起一瓶矿泉水,喝了一口,压了压躁动不安的心,接着又拿起一本杂志,继续看下去。
      时间过得很快,而我却觉得过得非常漫长。屋子里听不到马爷的画室里有什么动静,好像整栋办公楼就我一个人。
      天热,容易让人感到困倦,再说,我白天忙了一天,汗流了一桶,这会儿也到了午夜,有点扛不住了,不由得产生了倦意,一连打了几个哈欠,头跟着也就进入昏睡状态。我身不由己地合上眼,趴在桌上,很快进入了梦境。
      不知睡了多久,我被马爷的笑声惊醒。我打了个激灵,睁开腥松的睡眼,看到马爷正冲着我笑。我怔了一下。没等我开口,马爷先说了。
     “哎,刘爷,你什么时候来了?”马爷惊诧地问道。
     “我,我什么时候来的?嘿!你不知道我什么时候来的吗?”我以为他在跟我开玩笑。
      说老实话,我当时简直有点梦游的状态。但是让他这句话问得我像头上浇了一盆冷水,大脑迅速清醒了。
      “哎,我一直在画画儿呀。真的刘爷,你什么时候来的?”马爷摸着脑袋,纳着闷儿问。
      看他的脸上一本正经的神情,绝对不是在装着玩。
      “马爷,你这是怎么啦?大脑出现空白了?难道你忘了今天晚上约哥儿几个去酒吧喝酒了吗?”说完这句话,我下意识地看了一眼墙上的挂表,表的时针已指向“2”了。
      我心里不由得激灵了一下:都两点多了,哪儿还有“今天”呀!那帮提前去三里屯喝酒的人,这会儿早就回家洗洗睡了。
     “约你们一块儿喝酒?”马爷像是挨了一板砖,突然大叫起来:“哎呦,我怎么吧这事儿给忘了呢?对不起了刘爷,我光顾着画了,把什么事儿都忘了。”他带着一百二十分的歉意,赶紧给我赔不是。
      我愣了一下,恍然大悟道:“你呀,真是太投入了,陷到艺术感觉里出不来了。”
       马爷嘬了个牙花子说:“真是对不住了,你是不是一直在这儿等着我呢?”
     “是呀,我一直没走。”我说,“你画的什么画儿呀,这么投入?”
      马爷说:“你进屋看看吧。”说着她挑帘进了画室,我也跟他进来。屋子太小了,连转身的地界都没有。
      我侧着身,走到画案前,定睛一看,案子上展放着一幅八尺整纸的老北京风情画儿。画儿的颜色和墨迹未干,还散发着墨香,画面上几十个形神各异的老北京人物栩栩如生。
     “这就是你刚画的?”我回头看了他一眼说。
       马爷谦和地一笑:“刘爷上眼,给指点指点吧。
       我还能说什么?这是他几个小时心血的结晶呀!我细细地品味着他的这幅画,想象着他在这么热的天气里,全神贯注,忘我地挥动着画笔的情景。
马爷在我的身旁,也在审视着自己的作品,突然他像是被什么东西烫了一下,眉头皱了皱,对我说:“刘爷,你先测一下身。”
      我侧身挪到了门口的位置,只见他拿起画笔,在画面上的一个人物的脸上,又勾了几笔,转眼之间,那个带着苦相的脸,带出了笑模样,而且也灵动起来。
       他放下画笔,凝视了几分钟,突然脸上发了光,露出了满意的神色,自言自语地说:“这回可以了吧?”说这话时,好想我不在他身边。   
       这一动作,一下触动了我。这就是艺术家的执著呀!个性?这都是马爷的个性呀!  
      三十多年前,还是在我初学写作的时候,我读过奥地利的著名作家、诺贝尔文学奖的获得者茨威格的一篇散文《从罗丹得到的启示》。茨威格在这篇散文中写的情节,跟我在马爷这儿遇到的情景,竟然异曲同工,有惊人的相似。
      这篇散文当时对我触动很深。为了表达我的内心感受,我把这篇不长的散文抄录于后(因为我太喜欢这篇文章了),请读者体会:
      我那时大约二十五岁,在巴黎研究与写作。许多人都已称赞过我发表的文章,有些我自己也喜欢。但是我心里深深感到我还能写得更好,虽然我不能断定那症结所在。
     于是,一个伟大的人给了我一个伟大的启示。那件仿佛微乎其微的事,竟成了我一生的关键。
      有一晚,在比利时名作家魏尔哈仑家里,一位年长的画家慨叹着雕塑美术的衰落。我年轻而好饶舌,热炽地反对他的意见。“就在这城里,”我说,“不是住在一个与米开朗基罗媲美的雕刻家吗?罗丹的《沉思者》、《巴尔扎克》,不是同他用以雕塑他们的大理石一样永垂不朽吗?”
      当我倾吐完了的时候,魏尔哈仑高兴地怕怕我的背。“我明天要去看罗丹,”他说,“来,一块儿去吧。凡像你这样称赞他的人都该去见见他。”
我充满了喜悦,但第二天魏尔哈仑把我带到雕刻家那里的时候,我一句话也说不出。在老朋友畅谈自己,我觉得我似乎是一个多余的不速之客。
      但是,最伟大的人是最亲切的。我们告别时,罗丹转向我。“我想你也许愿意看看我的雕刻,”他说,“我恐怕这里简直什么也没有。可是礼拜天,你到麦东来同我一块儿吃饭吧。”
      在罗丹朴素的别墅里,我们在一张小桌前坐下吃便饭。不久,他温和的眼睛发出的激励的凝视,他本身的淳朴,宽释了我的不安。
      在他的工作室,有着大窗户的简朴的屋子,有完成的雕像,许许多多小塑样——一只胳膊,一只手,有的只是一只手指或者指节;他已动工搁下的雕像,堆着草图的桌子,一生不断的追求与劳作的地方。
      罗丹罩上了粗布工作衫,因而好像就变成了一个工人。他在一个台架前停着。
    “这是我的近作。”他说,把湿布揭开,现出一座女正身像,以黏土美好地塑成的。
    “这已完工了。”我想。
      他退后一步,仔细看着,这身材魁梧、阔肩、白髯的老人。
但是在审视片刻之后,他低语着:“就在这肩上线条还是太粗,对不起……”
      他拿起刮刀、木刀片轻轻滑过软和的黏土,给肌肉一种更柔美的光泽。他健壮的手动起来了;他的眼睛闪耀着。“还有那里……还有那里……”他又修改了一下,他走回去。他把台架转过来,含糊地吐着奇异的喉音。时而,他的眼睛高兴得发亮;时而,他的双眉苦恼地蹙着。他捏好小块的黏土,粘在像身上,刮开一些。
      这样过了半点钟、一点钟……他没有再向我说过一句话。他忘掉了一切,除了他要创造的更崇高的形体的意向。他专注于他的工作,犹如在创世的太初的上帝。
      最后,带着舒叹,他扔下刮刀,宛如一个男子把披肩批到他的情人肩上那种温存关怀般地把湿布蒙住女身正像,于是,他又转身要走,那身材魁梧的老人。
      在他快走到门口之前,他看见了我。他凝视着,就在那时他才记起,他显然对他的失礼而惊偟,“对不起,先生,我完全把你忘记了,可是你知道……”我握着他的手,感激地紧握着。也许他已领悟我所感受到的,因为在我们走出屋子时他微笑了,用手抚着我的肩头。
      在麦东那天下午,我学到的比在学校所有的时间学到的都多。从此,我知道凡人类的工作必须怎样做,假如那是好而又值得的。
      再没有什么像亲见一个人全然忘记时间、地方与世界那样使我感动。那时,我参悟到一切艺术与伟业的奥妙——专心,完成或大或小的事业的全力集中,把易于驰散的意志贯注在一件事情上的本领。
      于是,我察觉到我至今在我自己的工作上所缺少的是什么——那能使人除了追求完整的意志而外把一切都忘掉的热忱,一个人一定要能够把他自己完全沉浸在他的工作里。除此之外,没有——我现在才知道——别的秘诀。
      茨威格从罗丹的艺术创作中得到了启示。我呢,在马爷的艺术创作中也获得了灵感。在文学写作上,我比不了茨威格。当然,在绘画上,我也比不了马爷。但是我找到了提高自己写作能力的秘诀。这秘诀,就是茨威格说的:“一个人一定要能够把他自己完全沉浸在他的工作里。”
    “一个人一定要能够把他自己完全沉浸在他的工作里。”这句话听起来多简单,可是做,古往今来又有多少人真正可以做到这一点?相信有了这种认真钻劲儿的人,就能成功。上篇摘自刘一达老师的《掌上明月》一书,编者从书中学到了很多,在此向刘一达老师表示感谢。同样也期待着,两个有钻劲儿北京“爷”可以在自己的事业道路上越走越顺,越走越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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